生死疲劳

莫言


当年许多神圣的掉脑袋的事情,今天看起来狗屁不是。

「每一头生猪,都是一颗射向帝修反反动堡垒的炮弹……」官员挥舞着拳头,极富煽动力地喊着。他的声嗓和动作,让我这头见多识广的猪,联想到了一部著名电影中的镜头。当然我也联想到,如果真能被安装到炮筒中发射出去,在空中飞行的感觉,是不是也会是晕晕乎乎、颤颤悠悠呢?而如果是一头肥猪,突然降落到帝修反的碉堡里,还不把那些坏蛋乐死?

极度夸张的语言是极度虚伪的社会的反映,而暴力的语言是社会暴行的前驱。

我在人空隙里行走着、观察着、思考着,在中国近代历史上,还没有一个人的死能像毛泽东的死一样,产生如此强烈的影响。有许多死了亲娘都不流一滴眼泪的人,也为毛泽东的死哭红了眼睛。

只有当土地属于我们自己,我们才能成为土地的主人。